第二十集
1、溪头镇/山间日外
富根爸(张着肿胀的血嘴,含混不清地)孩子,你别难过,我还要告诉你,你爸妈可能都没死,还在人世……
许海冰(催促)你快讲!
富根爸……她被她姨娘带走没两年,她爸回来过,监狱狱警直接把他带到公社,为他办假释接收手续,结果他得知妻女都不在镇上了,家没了,当时就表示回监狱去,我远远地看到他的眼睛和手都有些伤残,可能不能再拿手术刀了……
许海冰(追问)她妈呢?
富根爸几年前富根在省城打工,回来跟我说好象在街上看到一个拾易拉罐的老太太非常像方护士……
许海冰(摇晃着怀中的张汶)听到了吗?你爸妈都还在啊。
张汶双目紧闭,没有反应。
富根爸(五体投地,凄惨地哀嚎)我有罪啊,我罪该万死啊……
霎时,满山间都回荡着——
“我有罪啊,我罪该万死啊……”
2、火车站/天桥晨外
东方欲晓。
乘坐夕发朝至列车赶回连江的许海冰和张汶登上天桥。
面容显得憔悴的张汶不由停住脚步,充满期待地眺望天际泛起的一片鱼肚白。
许海冰(轻拍了她一下肩膀)走吧,天已经大亮了,你先跟我回家,休整一下,然后到学院开个介绍信,再去监狱查找你爸线索。
张汶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,跟着走下天桥。
许海冰(突兀地)咦,对了,昨天在大榕树下,他们说你象你妈倒自然,怎么说我象你爸?
张汶(沙哑着声音一带而过)不过这么一说罢了。我爸个头也象你这样高挑,又时隔多年,他们老眼昏花的只能记个大概,说说而已,哪能当真……
3、许家/客厅/卧室晨内
“叮玲、叮玲……”
正要去晨练的许母听门铃响,放下手中的木兰扇,打开门——
许海冰带着张汶站在门口。
许海冰(赶紧郑重介绍,怕妈妈往别处想)这就是学校的张老师。
许母(立刻笑脸相迎)哦,欢迎欢迎,赶快进来。
她热情地把张汶让进客厅沙发上坐下,然后小跑进厨房。
毛蛋闻声从卧室里鬼头鬼脑地伸出头来张望。
许海冰见状去卧室,扑向急忙跳上床的毛蛋,使劲咯吱他。
毛蛋(避开,小手点着舅舅)老实交代,这是第几个对象啦?
许海冰(板起面孔)不许胡说,这是学院的老师,比我大,教我的。
毛蛋(老大人一样)哦,师生恋,我幼儿园就玩剩下的。
许海冰继续以更凶猛的咯吱惩罚他……
许母从厨房端来热牛奶走向张汶。
张汶(连忙起身相接)阿姨,别客气。
许母(亲切地)赶快喝,入秋了,早晚温差大,冷热失常,注意别让凉气伤身。
许母坐下来,慈爱地端详着张汶。
张汶不得不喝一口。
许母你教几年书了?
张汶今年刚改行教的,以前在大学研究机构工作。
许母我看你身形不象是本地人,从哪儿过来的啊?
张汶老家是这儿的,在山西长大的。
许母哦?你父母现还在山西?做什么的?
张汶象是被牛奶呛了,咳嗽起来。
许海冰(闻声从卧室出来)哎呀,妈,看你!人家张老师坐了一夜的车,顺便到这儿歇一下还要赶回校,你也让人家消停会儿。(转向张汶)你去卫生间洗洗脸。
张汶借此摆脱自己不愿涉及的话题,起身去卫生间。
许母凑近儿子想小声问点什么,许海冰不耐烦地拂手制止。
4、连大新校/党委办公室日内
瘦主任正在给校长打电话,不过口气比以往强硬了许多。
瘦主任……哎,校长,你听我慢慢说,我一急就好言不由衷、哦不,词不达意,我的意思,郭勤勤是郭勤勤,学生会是学生会,郭勤勤不是学生会,学生会也不是郭勤勤……
此时,许海冰和张汶走了进来,瘦主任示意他俩先坐下。
瘦主任(继续说着)……既然目前这个学生会组织是依法定程序产生的,况且得到了上至省教育厅领导、下至广大学生的公认,那么就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推翻它,至于郭勤勤如果已经失去了做主席的资格,那么可以依照章程辞职或予以罢免,然后再依照章程选举新的主席嘛,人家日本这几年换了几任首相了,跟走马灯似的,那日本国不还照样是日本国嘛……当然,这个比方不一定恰当……我只是发表一下我个人的意见,希望校领导考虑考虑,不要因噎废寝……哦,对对,不是你噎着了,是我噎着了,是我噎着了……”
等得不耐烦的许海冰俯耳抢白。
许海冰噎着了还在这滔滔不绝的?
瘦主任放下电话,重新审视着许海冰和张汶。
许海冰(诘问)看什么?不认识了?
瘦主任(颇有意味地指指二者)你们俩?!
许海冰(坦然地)是啊,没外人啊。
瘦主任要干什么?
许海冰找你开介绍信啊。
瘦主任啊?这么急啊?!”
许海冰还不急,都快9点了,再慢,午发列车都要开了。
瘦主任(好象明白了)哦——还旅行……
许海冰伸手捂住他的嘴,把后面要说的两个字堵回去。
许海冰(挑明)我们是开介绍信到东湖监狱,查找张老师父亲下落的。你想哪去了?!
瘦主任(掰开他的手)你要把我捂死,不用开介绍信监狱就自动接待你了。
他拿起茶杯灌了口水,舒了口气。
这时,胖保安从外面进来。
瘦主任(冲胖保安)正好,来来来,交给你一个任务,把他俩带到东湖监狱去。
胖保安(两眼一瞪)啊?!
瘦主任(这才解释)他们孤男寡女的去监狱办事我不放心,你代表学校治安部门跟着也有个照应,同时也显得学校郑重其事。
胖保安(哭丧着脸)说实话,我其实早想进监狱了,哦不不,我就是好奇,想去看看那里头到底什么样,可今天不成,主任,我是来向你请假的——我太爷爷去世了。
张汶一听,十分惊愕地站起来。
张汶什么时候?
胖保安就一大早啊,刚才我接到家里电话,叫我回去。
张汶拽起胖保安就往外走,许海冰也连忙跟着出去。
瘦主任(莫名其妙地喊)介绍信!介绍信还开不开啊?
5、农庄/太爷爷家日外/内
推开贴着白色门对的院门,太爷爷家的小院内已满是披麻带孝的子孙们。
胖保安哭哭啼啼地朝房里走,张汶和许海冰紧跟其后。
胖保安进得堂屋便扑通跪倒,向太爷爷遗体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,许海冰、张汶在后面也跟着三鞠躬。
胖保安正要起来,旁边守灵的按住他。
二大爷磕四个,人三鬼四。
胖保安又补磕一个头,许海冰和张汶也赶紧补鞠一个躬。
胖保安(刚要起身,一想不对,振振有辞)太爷爷变鬼了?是成仙了才是啊,我得再磕一个,人三鬼四仙五。
他说着,又咚地补磕一头,许海冰和张汶也只好再补鞠一躬。
胖保安这才起身,张汶正要对他说什么,二大爷又过来提醒。
二大爷去哭两声。
胖保安(扑到太爷爷的遗体旁放声大哭)哇啊——我的亲太爷爷啊,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,我还没来及孝敬你了啊,我对不起你啊……
许海冰和张汶借机上前瞻仰太爷爷遗容,见太爷爷跟睡着了没有两样,脸上仿佛凝固着一抹欣慰而安详的笑容。
张汶显得心焦,碰碰许海冰。
许海冰(心领神会,拍拍胖保安)节哀顺便,节哀顺便,太爷爷是喜丧,哭两声表示一下就行了。
胖保安(擤着鼻涕,不知往哪抹)我、我这怎么是表示呢,我真对不起他老人家啊,我从小到大没少到他屋里偷东西吃啊,桃酥、三刀、桂片糕、花生米,就连他半夜压咳嗽的冰糖我都拿啊,要不我能这么胖嘛,我、我越想越难过啊……
许海冰(开导)现在就是难过也晚了,他也不知道了啊……
胖保安我不止是难过这个,我还难过我这体形回不去了,恐怕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啊……胖保安说着转身又要哭,许海冰拉住他,向他努嘴。
胖保安一头雾水,张汶向他做了个甩动马鞭的手势,他才明白,带着两人挑帘进里屋。
里屋,几个孩子正在翻找太爷爷的果盒,拿糕点吃。
胖保安(大喝一声)都给我滚出去!好啊,你们老太尸骨未寒,不化悲痛为力量,学好,还趁机抢劫,死可忍生不可忍……
几个孩子不睬他,抱着果盒往外撤。
胖保安拽住一个孩子,从他怀抱的盒子拿出两块点心,填自己嘴里,又从另一孩子抱的盒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,让许海冰吃。
许海冰(推开)放哪儿了?
胖保安把一把花生米全放自己嘴里,边鼓着两腮嚼边打开一个老式橱柜——
橱柜里空空的,未置一物!
胖保安怪了!那天太爷爷让我亲手放在这儿的啊。
胖保安又满屋翻找了一通,末了无奈地摊手。
二大爷从外屋挑帘进来。
二大爷(嗔怪)在倒腾什么呢?!这么大动静?
胖保安(一脸无辜)没什么动静啊?
二大爷(说话斩钉截铁)没什么动静,动静再大点,你老太都能给吵活喽。告诉你,三子,你老太死前清楚着呢,房宅归谁,锅碗瓢盆归谁,那十几块现大洋归谁,都交待的一清二楚,明明白白的才走,你别想拣到什么漏子,该给你的,老太爷下地后再说。
胖保安二大爷,你把你侄儿看小了不是?(拍拍大肚子)就我这肚量,还在乎那几块现大洋?我找得不是一般的东西,是那根我太爷跟宝贝似的贡着的祖传马鞭,他临终前没提到?
二大爷(回想)哎?倒没说到这茬啊。今天一早我送早饭给他,见他精神特好,说这下自己可以放心地去见老祖宗了,让我把几个儿孙都招呼来,把什么后事都交代完了,说了声我该安歇了,就撒手去了。
许海冰看了看张汶。
张汶(心存侥幸地盘问)那,昨天有没有人来找过他老人家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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