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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没有回家的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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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再没有回家的路》

(电影剧本)

山的景象

群山象一个个千姿百态卧着的巨人。有一只无形的手从那象人体的山脊上轻轻拂过。它们又象海浪动起来了。象巨浪迎面而来,又远远地退去。渐渐地,旋转着,咆哮着。后来那浪涛疲倦了,淡化成威严屹立的坚固的群山。

一个姑娘

山路上,一个姑娘飞快踩着单车。在车子的颠簸抖动中,那姑娘越发显得青春活力,撩人心魄。

这姑娘冲过一群觅食的家禽,在自家屋前停下。家门锁着,但她知道钥匙在哪里。连车和行李包一齐推进屋里。她打水洗脸。在碗柜找了碗冷饭,倒开水一冲,夹了咸菜,边吃边走出屋子。

村子很安静,周围几乎看不到什么人。

一个老妇人从转角处走过来,她说:“是党容吧,你回来啦。”

党容看见她很高兴。她走近些,说:“秦阿婆,你眼睛好着呢,认出我了。”

秦阿婆:“有一年啊,你不是在外面打工吗?回来看看你妈吧。”

党容:“厂里要请人,我回来带些人过去。”

秦阿婆:“你妈也够受累的,一个人都忙不过来。幸亏你家姐从学校回来了。”

党容:“秦阿婆,你救济的事情,现在弄好了没有?”

秦阿婆:“没有啊。你姐姐已经帮我重新写了份报告,再等等吧。”

党容:“我妈和我姐去地里了吗?”

秦阿婆:“你姐去山里头竹林坳照像了。”

回忆出山

竹林坳的村子只剩下大片废墟。夕阳映照下,残存的屋基里,野竹在风中摇曳。

桂兰正用一台照相机照像。竹林坳那些残存的废墟,那风中摇曳的野竹,周围山坡上长满杂草的坟堆,那山,那路,那河,田畈神情猥琐的人,一切的一切,似乎都有生命和灵性。

站在一堵废墟前面,她慢慢从相机镜头前抬头。

(闪回)青年秦阿婆早晨起床后到医疗站收集要洗的脏被单。她将那些带血的脏被单浸泡在木盆里。突然从山林中钻出很多兵,将村庄围得严严实实。几个兵先跑到屋子里一阵乱扫射,转身往里面丢了个手榴弹。村庄传来爆炸和枪声。医疗站房子腾起的烟雾和被抛出的伤病员。士兵在追赶和射杀。房屋在爆炸。村庄一遍混乱。

集中到村口的妇女和孩子们。士兵似乎正是为她们而来。人们惊惶地看着眼前被毁的居住地。一切变化太快,有的孩子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醒来。

人群在士兵的喝令声中一步一回头离开村庄。顺着河床,踩过荒土地,人群向山外走去。在山谷口的地方,人群折了个大弯,同另一批被驱赶来的人汇合。人流继续顺着河床下行,然后就翻越山头。那些上山坡的人,晃动的背影和密密的黑后脑。一张张回转的面孔露出对故土的眷恋。

人流翻过山顶,向山坡下走去。

从竹林坳附近押解出来的人来到公路附近,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公路上停着很长很长带铁栅栏的军用卡车。卡车上密密地站着妇女和孩子们。他们木然地看着新来的这群人。有几个女人嚎哭地蹲在地上不走了,另一个女人脱离人群奔跑。一个士兵冷冷地举枪,瞄准那奔跑的女人的头部开了一枪。那是一棵炸子弹。远远地看见一团爆炸的血,那女人仆倒下去。士兵朝蹲在地上的那群女人一阵乱踢。但这几个人似乎坚决不走。不耐烦的军官走过来,从一个士兵腰间取出一棵手榴弹,拔开引线,丢进蹲在地上的女人堆中。一声巨响,躲闪不及的人体被炸飞到空中。

人群上车,士兵锁上栅栏。一辆一辆满载妇女儿童的军车在公路上急弛。

贩卖

卡车在弯曲险峻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的时候,车里的人就象一叶颠簸在风浪上的小舟。一会儿因为弯道转弯几乎要将一车人甩下山崖;一会儿从吼叫的爬坡突然往下栽去。车里的人,振荡着、摇晃着、碰撞着,还拼命想抓住一些东西。呕出的废物抛出车外。

崇山峻岭之中,车队在山路上蜿蜒而行。

越来越精疲力竭的妇女和小孩子只能听凭车辆的摆布。每一个人都清楚,离家已经很远了。在一片夕阳的余辉中,车队出现在褐黄色的平原上。不一会卷起满天尘土,冲入繁华的小镇。一些商贾流民拼命追逐着车子,抓扯、撕烂了车内女人的衣服。

士兵将车子围成圈开始拍卖。从车上拖下的女人和孩子。一个个女人和孩子跟着陌生人走向陌生的地方。

青年秦阿婆跟着一个陌生人走过混乱的人群。

姊妹俩

“你在这儿发什么楞呢?”桂兰被党容的声音惊醒。

她看见党容站在身边:“我在想小时候听秦阿婆谈过的事情。她们都不知道去到哪里了,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个老家。有人回来过。可看到老家这个样子,她们还是回到后来生活的地方去了。”

党容:“只有秦阿婆一个人回来。”

桂兰(同党容一边回家一边说):“回来又怎么样呢?秦爷爷跟着队伍走后就不知生死,这么多年,要是活着早就该回来了。她一个人在家里等了一辈子。想领点救济款,又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她曾经在医疗站做事。”

党容:“这事儿,建林哥哥也在帮忙查。肯定会有些可以证明的人。那些贩运出山的或者那些在医疗站呆过的。秦阿婆图个救济,也图个名声嘛。建林哥今年大学毕业,有没有同你通信?”

桂兰(脸色不安):“他干嘛要给我写信?人家大学生,金贵着呢。”

党容:“这相机不就是他送的吗?你还不是当个宝贝?还为了他才去复读。我不明白,难道非要考上大学才可以同他一起吗?”

桂兰:“可惜今年考试又没有希望了。”

党容:“在南方不快活的时候,我就很想家,想回来。你这次要不要跟我一块去做工?”

桂兰:“我正想去南方看看。”

夜,桂兰房

她在很认真地看书,做笔记。一大本笔记和密密麻麻正规的字体,显示她的努力和恒心。

她沉思一会,抽出一封信,(话外音)有很长时间,你的身影令我兴奋、甜蜜、遐想,有时也引起沉郁。你给我过于冥想的生活带来欢笑和柔媚。我似乎模糊地看见你睡着的神态,还能嗅到一股青春少女特有的气息。我从高中起就独自封闭。一个人在心底承受压力,也品味豁然开朗的欢乐。现在我面对的不再是苍白无力的想象,而是青春洋溢的生命。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。你之令人牵挂,绝不是需要怜悯和同情。你反而能够令一切正在苦苦奋斗的人以激情和力量。你身上的某种迷恋足以点燃别人生命之火。

无论你的前景如何,我都不会放弃。我无法想象失去你后将面临怎样的生活空白。之前因为你要读书,而我在大学,除了寒暑假,我们没有在一起的机会。彼此之间还有很多陌生的东西,甚至误会。听说家里的情况很不好。你继父的病加重了。你后来的一封信,看得出来心里不好过。你既然决定回校复读,就好好地做回你的学生去吧。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谈太多的话题。学生了必须集中精力,少些尘俗杂念。要杜绝尘缘、物我两空啊。

桂兰收拾信件,自语:“我们是走不到一块去了。”

村口

十几个青年男女提着行李聚集在村口。山路上有一台拖拉机开过来。人群搬行李上车。

村口站着送行的人。有几个妇女在轻擦眼泪。

秦阿婆坐在墙角。她嘀嘀自语:“这些孩子们要到过年才回来吧。”

拖拉机离开村子。车上的人都回头看那些站在村口的人。房屋和人影渐渐摇远模糊。

广角的山地之间,一台拖拉机正朝山外开去。

招待所房内

建林躺在床上,望着呼呼转动的吊扇。

(话外音)已经三周了,我还是没有找到工作。带来的旅费快用光了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呢?有没有可以马上就能挣钱的活儿?或者我需要借点生活费用再熬段时间?再坚持一周吧,眼下只有耐心地等待。不管有没有希望,每天都要将个人资料派发出去。

他起床,洗刷,梳理整齐,夹一个包包走上街道。

宝安北路

公汽到站停下,走下各色人群。男男女女沿着宝安北路行走。有的三五成群,有的独自前行。整齐的装束还是掩盖不了神态的疲惫不堪。从人群晃动的透明塑料夹中,可以看到红色封面的证件。

广场上,兜售招聘报纸的小贩;有人在上面圈圈点点。数台复印机正招徕生意。电子屏幕前站着不少人观看和记录。

建林夹在人流中,在柜台买份入场卷,上楼梯。他跟在人的背影后,视觉扫过周围和楼下广场上的人群。

招聘室内

建林的视线在招聘展台的序号上移动。他在蜂拥的人丛轻轻挤过去。周围传来招聘和应聘人断续的对话声音,夹杂着粤语和英文。

从一个招聘展台的视角,可以看见各种类型的应聘者。他们先看张贴出的有关资料,似乎也在衡量自己的条件。有人走过去,有人将资料投递过来。

建林经过一个展台时,他的目光同一个正审视应聘者的老人相遇。建林微笑地脱口“你好”说了一声。老人也回他一声。就在建林正准备走过去时,他看见招贴纸上增加了一个手写的职位。他忙返转头,将自己的资料递给老人。

老人:“你是应届毕业生啊。”

建林:“我们应届生更容易融合进你们公司的文化。希望能给一个机会,我会做得很好。”

老人:“你学企业管理。告诉我管理好一个企业的核心是什么?”

建林:“企业因订单而存亡。一个好的企业应该围绕订单的交期、品质、成本、服务这四个方面,制定和监督实施严密的、定量的标准。”

老人点点头。他看资料,突然问:“你老家是大别山区的?”

建林回答:“我生长在那里,而且对那里的历史有过研究。”

老人:“什么样的历史?”

建林:“是活着的人亲口说的。书上没有详细记载。比如说肃反、大贩卖、遗弃伤员、补充营。它提供了另一个观察历史的方式。”

老人:“看来你对历史真有研究。我从台湾来,希望有机会再探讨历史问题。你明天等通知。”

建林道谢后,有些迷惑地离开展台。他不知道自己找工作同这个台湾人谈历史有什么关系。

街头

建林站在十字路口,望着红灯绿灯的变化,他有些茫然,不知道该去哪里。

他来到一家证劵营业部,盯了一会屏幕上翻动的价位。

走出营业部后,建林朝一条偏街走去。在不起眼的转角买份快餐盒饭,便蹲在路边吃起来。

他的眼睛似乎一直都在观察周围环境。不远处,一个拾荒人正在精心收集遗弃的饭盒。

饭吃完了,他用饭盒盛开水。饭菜一点都没有浪费。他插乱饭盒丢进垃圾桶。

工厂

应聘者坐在工厂大门口保安附近。接着发下来试卷。在员工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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