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长“上课”

甲：最近我上了一堂非常受教育的课。

乙：什么课呀？

甲：我们处长到基层给群众讲《准则》。

乙：讲得怎么样？

甲：那是深入浅出，现身说法，话虽不多，哲理深刻。讲了一半，群众恨不得把处长抬起来——

乙：表示欢呼。

甲：扔出屋去！

乙：嚯！干吗生那么大气？

甲：别看生气，可受了教育了。

乙：他是怎么讲的？

甲：这位处长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地：“同——志——们——！”

乙：这就开讲了。

甲：“……啊——啊——啊——”

乙：这儿过鸭子呢？

甲：“我们——今天——当然喽——是不是呀？”

乙：说什么呢？

甲：“我想讲一讲《准则》。”

乙：好，现在广大党员，特别是领导干部，正在学习贯彻《准则》。

甲：“《准则》嘛！就是关于党的……党的政……党内生活……党的若干……”

乙：嗐！《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》。

甲：“咱们谁讲啊？”

乙：你讲啊！

甲：“我讲你搭什么茬？”

乙：你连《准则》的名称都不知道，我急得慌。

甲：“不要急，慢慢来。”

乙：一个题目吭哧这么半天！

甲：“学习《准则》是长期的任务，刚到题目这儿，你就急，有学得好吗？”

乙：……他倒问上我了！

甲：“不要乱插嘴，挺大岁数，这个习惯不好》。”

乙：你那习惯好？

甲：“不要插嘴嘛！听你的听我的？”

乙：好，听你的。

甲：“同志们！……我讲到哪儿了？”

乙：你讲到……

甲：“你怎么还插嘴呀？”

乙：谁让你问我的？

甲：“同志们——”

乙：您等等吧。您讲话怎么连个讲稿都没有？

甲：“讲稿我有。”

乙：那就念念多好。

甲：“我不是忘带了吗！”

乙：您忘办公室了？

甲：“我落食堂了。”

乙：净惦记着吃啦！

甲：“我是让他们给气的！”

乙：因为什么？

甲：“一共来了两个人，他们搞了十几个菜，大圆桌摆得满满当当。我爱吃的香酥鸡做了这么大一盘，这不是浪费吗？”

乙：别生气。有这种个别干部，为了向领导买好，专门搞这一套。

甲：“我是来贯彻《准则》的，你们这么干，这不是对着干吗！”

乙：这就是“四人帮”的流毒。

甲：“‘四人帮’的流毒是要继续肃清。但粉碎‘四人帮’三年多了，我们干部本身就没责任了吗？”

乙：对！不能事事都往“四人帮”身上推。

甲：“今天，这十几个菜也是‘四人帮’出的主意吗？”

乙：问得好。

甲：“‘四人帮’知道我爱吃香酥鸡吗？”

乙：就是呀。

甲：“这么大只鸡我一个人吃得了吗？”

乙：行啦，别生气了。

甲：“表面上看你们是关心领导，体贴领导，而殊不知你们是在腐蚀领导，是在……馋领导吗？”

乙：馋领导？

甲：“这么好的香酥鸡，我舍得让你们撤下去吗？”

乙：这里还有舍不得的事？

甲：“舍不得也不行！”

乙：对。

甲：“不能迁就，把菜都给我撤下去！”

乙：对！

甲：“把那鸡往我这儿推推。”

乙：还是吃呀！

甲：“我倒要看看你们搞到一个什么程度！”（吃）

乙：敢情他这儿尝火候呢。

甲：“吃完了我们大家都要交钱。”

乙：交多少？

甲：“按《准则》订的标准交。”

乙：《准则》里订伙食标准哪？

甲：“没订就算啦。”

乙：白吃啦！

甲：“按《准则》办事嘛！”

乙：嘿！他真有的说。

甲：“这一生气，我把讲稿忘食堂了。”

乙：派人找一下吧！

甲：“找不着啦！”

乙：怎么呢？

甲：“我拿它擦嘴了。”

乙：全擦啦？

甲：“没多少，就一篇。”

乙：你就准备一篇？

甲：“我那字大。”

乙：那就更没东西了。

甲：“我就拣主要的给你们讲讲吧！”

乙：那就讲吧。

甲：“同志们，呃儿……”

乙：得，这香酥鸡就上来了。

甲：“同志们——”

乙：别叫了，丢不了。

甲：“我们学习《准则》，就是要搞好党风。我们要搞四化，首先要抓党风。”

乙：是这道理。

甲：“群众反映，三化不去，四化不来。”

乙：哪三化？

甲：“思想僵化，作风官僚化，生活特殊化。”

乙：这三化是影响四化的完成。

甲：“可见搞好党风的重要。”

乙：应该认识清楚。

甲：“要端正党风从哪儿做起呢？”

乙：你说从哪儿做起？

甲：“你们猜不着吧？”

乙：他这儿猜迷语哪。

甲：“群众提了一个很好的口号，叫‘从你做起’。”

乙：错了，是从我做起。

甲：“对呀，从你做起。”

乙：不是我，是你。

甲：“从你做起嘛！”

乙：这个你……我……他我是我，你是你。从我做起，是说我……这里敢情没他的事。

甲：“不能这么说，没我们的事也要学。”

乙：谁说没你的事？领导干部要带头学。

甲：“领导，领导，一定要把这个概念搞清楚。表面上看，我们是你们的领导。”

乙：实际上呢？

甲：“实际上我还有领导。局长是处长的领导，部长是局长的领导，一定要弄清楚这个级。”

乙：他这儿定职呢。

甲：“关于定职的问题……”

乙：谁让你说这个了。

甲：“你搭茬搭得我都烦了。”

乙：您别烦，我还听上瘾了。您就说三化中的特殊化，那是不是干部层的问题？

甲：“这个问题我们正在落实。”

乙：怎么落实的？

甲：“比方干部乘小车办私事的。”

乙：这个问题打算怎么办？

甲：“我们虽然有明确的规定，但也有具体困难。”

乙：这有什么困难？

甲：“我几次办自己的事去坐公共汽车……”

乙：这不挺好吗。

甲：“都没挤上去。”

乙：好嘛，这位大喘气。

甲：“好容易挤上一回，还让人把我甩下来啦。”

乙：为什么呀？

甲：“因为我没排队。”

乙：是得甩你。你搞特殊化搞惯了。

甲：“说我脱离了群众，丢失了党的优良传统。”

乙：我看也是。

甲：“不能这么说，那几年我也找过群众谈话嘛！”

乙：怎么样？

甲：“他们都不愿理我。”

乙：官气十足，不敢理你！

甲：“最近我在琢磨呀，我们按《准则》办事怎么这么难呀？”

乙：想想吧！为什么在你们身上贯彻不下去呀？

甲：“总在想哟，白天想，晚上想，想得一宿都睁不开眼。”

乙：他睡着了。

甲：“我想来想去没有个结论。”

乙：不联系实际没法有结论。

甲：“你可以帮我联系嘛。”

乙：那行。你是处里有名的“说了算”，你就讲讲你有没有一言堂的作风？

甲：“这当然有了，不但我有，哪儿都有。商店里就卖呀！”

乙：卖什么？

甲：“忌烟糖啊！”

乙：什么忌烟糖？我说是一言堂，家长作风。

甲：“同志们，家长作风我是从来没有的。”

乙：没有？

甲：“对，要说我爱人有，那是真的。”

乙：你爱人？

甲：“同志们不信，可以到我家里去调查，连我爱人自己都说，她是我们家的家长。”

乙：没问你爱人，问你在公司。

甲：“工资呀，工资如数都交给我爱人。”

乙：我看他是成心。

甲：“奖金？奖金也交！”

乙：你别打岔。

甲：“不打架，她一瞪眼我就不言语了。”

乙：你别装聋。

甲：“不是装穷，爱人确实管得紧哟。”

乙：什么乱七八糟的！一接触实际就这样。

甲：“我来讲《准则》，你老打听我家务事干吗？”

乙：谁打听了？我多爱你呀。

甲：“我看有些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，老眼光看新事物。我们干部不是在改嘛！”

乙：你怎么改的？

甲：“你看我今天就没发态度嘛！我一直是和颜悦色。我给自己担出了要求，我告诫自己：心里有群众，一定要做到；大家有意见，解释多开导；说话声要小，脸上常带笑；遇事不着忙，不能犯急躁；要是我的错，就装不知道，如果……”

乙：你等等吧，糊弄人哪！

甲：“怎么是糊弄呢？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。谁要犯错误，我不迁就，我不能纵容坏风气。小辫子让我揪住，我是抓紧不放松，盘紧不撒腿，逮着不饶人，咬住不撒嘴。”

乙：敢情他会打击报复。你甭吓唬，群众不怕。贯彻《准则》不是装样子，要的是具体行动。

甲：“具体行动计划我们也在订嘛！”

乙：《准则》发下这么长时间，你们老是订、订。告诉你，别的领导早行动起来了。

甲：“他们怎么做的？”

乙：太多了。省委书记下基层，工厂厂长让新房，市委干部上下班不坐小车，老省长关心群众：哪天报纸上不介绍哇？

甲：“他们怎么不介绍我呀？”

乙：也说您了？

甲：“怎么说的？”

乙：说有的干部，学习停留在表面上，落实停留在口头上。雷声大、雨点小，干打雷，不下雨。

甲：“这是天气预报。”

乙：这是对你们这类干部的写照。

甲：“我的事迹报纸上也可以写几条嘛！”

乙：写什么？写你养尊处优，官气十足，不懂业务，糊里糊涂，不爱看报，不爱读书，饱食终日，专搞特殊。

甲：“干什么？这是表扬我吗？”

乙：那怎么写？

甲：“我也有优点嘛！”

乙：对了，一肚子好下水。

甲：“我的优点群众了解嘛！”

乙：了解什么？

甲：“他们说我……从党的利益……整个来讲……全面观察……个人角度……还是可以的嘛。”

乙：说什么呢？

甲：“你们写我的优点，也符合中央精神。”

乙：什么精神？

甲：“扬长避短哪！”

乙：没听说过。

甲：“群众里有一种倾向，老是盯着领导，这个作风不好。这是不顾大局，有碍团结，缺乏教育，营养不良！”

乙：挨得上吗？

甲：“秘书，人家报纸上全有报道了。咱们单位不能落后，要马上写一篇，发出去。”

乙：写谁呀？

甲：“别人不行，可以写一写我嘛！”

乙：弄虚做假呀！

甲：“哪能呢？就写群众的反映。”

乙：群众说你养尊处优。

甲：“那是干部的修养。”

乙：官气十足。

甲：“那是干部的风度。”

乙：不懂业务。

甲：“这是跳出事务圈子。”

乙：糊里糊涂。

甲：“那是我不爱计较。”

乙：不爱看报。

甲：“那是我注重实践。”

乙：饱食终日。

甲：“那是我懂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。”

乙：什么？

甲：“呃……不是……饱食终日是什么意思？”

乙：说你无所事事，吃饱了混天黑，不顾党的事业，自己养个肥头大耳。

甲：“这个……身体好，也说明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嘛！”

乙：嘿，他倒真能联系。

甲：“哈哈哈，同志们全笑了。这说明我们贯彻《准则》贯彻得还可以，说明我这个领导还行嘛！”

乙：什么就还行啊？

甲：“不行，群众为什么笑呢？笑说明问题，我们中国有一句成语——”

乙：怎么说的？

甲：“上行下笑（效）哇！”

乙：嘿！